【双叶】折枝赠故人（二）
·在朝为官弟弟 X 江湖游侠哥哥
·兄弟俩双向暗恋
·有ooc，架空背景
·写感情好难
-二-
叶秋隐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。
眼前的巷道是如此熟悉，但是未免显得过于幽深冗长了一点。靴底踩在雨后的青石板上，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小声音，却更让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左顾右盼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，梦中的事情本就没什么道理。
忽然他看到巷子尽头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，尽管看不真切，但是叶秋就是知道那人是谁，知道只要到了他身边，自己就安全了。他快走两步，然后干脆跑起来，任由水坑里溅起的水花打湿鞋子和衣摆。
叶修好似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一般，他回过身，正要向叶秋走来的时候，在他背后的阴影中忽然窜出来一大堆扭曲在一起的黑影，牛鬼蛇神一样，个个手持兵刃，一同向叶修砍来。叶秋惊慌失措，想要开口大喊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，只见兄长依然毫无所觉地朝自己伸出手。就在他将要拉住那只手的一刹那，浓烈的殷红如同烟花一样在叶修身上炸开，而随着叶修的身影倒下，整条巷子都开始分崩离析，轰的一下，叶秋睁开了双眼。
叶秋猛地从床上坐起，瞬间就感觉到了背后的凉意，这个噩梦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。他不断的喘着粗气，梦中的景象已经不甚真切了，唯有叶修身上的殷红依然那么刺目明晰，让他心底发颤。
他深呼吸几口气，一翻身就从床上跳下，借着微弱的天光胡乱往身上套了几件衣服就往外走。他现在特别想看到叶修，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。
啧，也算不上安然无恙。叶秋想到昨夜看到的那些伤痕，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。
嘉世……嘉世。他暗念着这个倾注了兄长诸多心血的名字，尽量小声地推开了自己的屋门。
迎面而来的是清凉的晨风，时节初春，尚还露重，湿润的风吹得叶秋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。
院子里已经有一个人了，坐在角落的那棵桃树下面不知道在做什么，一只灰不溜秋的鸽子蹲在他肩头。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，一人一鸽同时转过头来，眨了眨眼睛。
叶秋看到那只鸽子就大概明白了。当初也是这样一只鸽子传来了离家三月的大哥的消息，也是从那只鸽子那里，他第一次知道了“嘉世”这个名字。
“你在给谁写信？起这么早。”叶秋走过来，探头想看看纸条上写的什么，“帮过你的那些朋友吗？”
叶修直接把纸条递给他，反正他也没几件不能让叶秋知道的事情，然后打量了一下叶秋穿得毫无章法的衣服，挑了挑眉毛，调笑道：“无非是报个平安。比起这个，我倒是更在意叶秋大人今天的衣服是怎么回事？最近京城时兴这种风格吗？”
叶秋看完条子后就把纸条卷好塞进鸽子腿上的竹筒里了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，顿时明白了叶修在笑话他，恼羞成怒道：“还不是因为你！”说罢把鸽子塞回叶修怀里，气呼呼地走回屋子去整衣服。
叶修哎呦一声，手忙脚乱接住鸽子，被凶得一头雾水。他手一扬先把信送出去，紧接着跟进了叶秋的屋子里。
叶秋的屋子和他那间布局基本相同，不过因为常年有人居住，到处都布满了属于叶秋的小细节。叶修大早上爬起来，本来就一身凉气，一进到温暖的室内，直接就被尚还暖和的被窝吸引，嗖的一下就把鞋蹬掉钻进去了，看的叶秋一阵无语。
叶秋整着身上的衣服，翻了个白眼：“你倒是真不讲究，我告诉你，我今早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啊，你要不嫌难受就窝在里面吧。”
叶修笑嘻嘻地回道：“那有什么，你尿床的时候我不还和你睡同一张床吗？”
叶秋气得差点没把手上的衣服扯烂，一个结打错了就解不开了，暗骂叶修一句，认命地开始解衣服。
叶修在被子里扭了扭，说：“你做噩梦了。”是陈述的口气，叶秋也不意外，他从小就这样，一做噩梦就会出冷汗，哼了一声就当回应。
叶修又转过身子，侧卧在榻上看着叶秋和衣服战得你死我活，说：“和我有关。”
叶秋手上动作停了一下，答到：“算是。”
叶修叹了口气，从床上坐起来，朝叶秋招招手：“过来吧，让你自己整你得弄一上午。”
叶秋又哼了一声，但还是乖乖地走到床榻跟前，任由叶修摆弄他的衣服，自己则是盯着兄长方才在床上打滚时蹭乱的头发，和领口下没有被纱布裹住的锁骨发呆。
本来也就是一失手才打成的死结，叶修手指灵活，三两下就解开了，重新系好后，顺手整了整叶秋的领口，倒是把叶秋的注视打断了。
叶秋眨眨眼，转身去衣架上拿最后一件外衫，背对着叶修问道：“你就不打算下来了？”
叶修还是笑：“那又怎么样，我弟弟的床我还爬不得了吗？”说罢看到叶秋动作一顿，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似乎略有歧义，但若开口解释更是欲盖弥彰，只得尴尴尬尬地硬是换了个话题，“你今天不上朝了吗？”
“昨日提前请了病假。”叶秋终于端端正正地穿好了一身衣服，回身推开窗户，让逐渐明亮的日光透进屋子里来，然后端坐在桌子前，撑着下巴看着仍是窝在床上的叶修。
叶修方才说完那话，现在被叶秋盯得直不自在，总觉得那视线像是有火一般灼着他，也不好意思再躺着，掀开被子下来了。
叶秋轻笑一声，目光却深沉：“怎么，不想再接着爬上我的床了？”
叶修不敢同他对视，别开眼神，就假装听不懂，说：“早上吹风，现在睡不着了，”然后叹了口气，“我一会儿悄悄地去看下母亲。”
叶秋一愣，也不逗弄他了，坐直身子问：“你不打算让她知道你回来了吗？”
叶修偏过脸，低声道：“我现在的境地你也看到了，不管牵扯到谁对他都是一种威胁……”
“那你打算一辈子这么躲下去吗？”叶秋打断他，“分明是那个陶轩忘恩负义在先，凭什么要你躲躲藏藏的，还弄得一身伤。”说到后面都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。
叶修沉默。他和苏沐秋、陶轩当年也是倾盖如故，一拍即合，嘉世离了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有今日的规模。奈何世事无常，人心易变，先是苏沐秋不明不白地遇袭身亡，只留下了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；再是他被嘉世不断孤立，最后竟沦落到千里逃亡。他纵是不在意虚名，也并不意味着他会任由陶轩的黑手伸到他身边的人身上。留苏沐橙在江南老板娘那里躲着已是不得已而为之，他断不可能让母亲和弟弟再因为他而遭遇麻烦。不过嘉世如今内部也是暗流汹涌，就算他不出手，估计也支撑不长久了。
他这边心念百转，在叶秋眼里看着就是不吱声，着急道：“你说话啊！”
叶修无奈，倚在床柱上，揉了揉自己本就杂乱的头发，叹道：“唉……这件事我在路上就一直在想，差不多也有个大致计划了，只是看着嘉世沦落至此，总还是有些心中郁结罢了。”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叶秋道：“你放心吧，我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，我一定让他们看清楚了再动手。”
叶秋气结，道：“那你既然这么有信心，一会儿就跟我去看母亲。我今日平白无故请了病假，她肯定要问我缘由的，我一去就把你供出来。”
“诶别啊，”叶修无奈，心道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不好哄，“你看我一身伤还没好，要是再被母亲打一顿，你可就痛失亲哥啦，缓两日，再缓两日。”
叶秋看叶修一脸诚恳，也不舍得紧逼不放，但还是小声说：“她才不会呢，又不是父亲，动辄就要打人……”又奇怪道，“你以前有这么怕母亲吗？她一向也很疼你的。”
叶修这次真的无奈了。他为什么不敢见母亲，他自己心里明镜一样，但这是一个万万不能告诉叶秋的理由，说出来，就再无转圜的余地。叶秋这般步步追问，他已经快无处遁形了，只好敷衍道：“你就当我是怕母亲担心吧，她这么大岁数了，未必受得了我这一身伤……”
身为双生子，叶秋自然能觉察到叶修的不对劲，但既然叶修明摆了不想告诉他，他除了顺着台阶下，也没别的选择，只好闷闷地说：“好吧，我一会随口胡诌个理由给她，”又提高声音道，“但是最多三日，你必须要和我一起去见她！”
叶修只得应下：“行行，我尽量三天长好，一道疤都不留下，你快去给母亲请安吧。”
从窗户里看着叶秋离开院子后，叶修复又躺回了叶秋的床上。被褥间尚还存着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的温度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，让他既觉得安心，又惴惴不安。
他不敢去见母亲，是因为他心中有愧。他也对自己的孪生兄弟，动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。
当年为了离家，他也是忙里忙外的，叶秋或许看不出他的打算，但母亲心细如发，肯定有所觉。但她并没有出面劝阻，甚至暗地里还帮了他一把。
那时他便知道，母亲已经觉察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情，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。
他本以为自己远走他乡多年，叶秋就算没有娶亲，至少也要有个婚约对象了，谁成想此次回来后万事皆不如他所愿。叶秋的感情看起来非但没有削减，主人似乎也不打算遮掩了。今日叶秋敢同他开那样的玩笑，说不定明日就会说些别的什么话来逼他回应。
叶修向来不喜逃避，但此事进退皆错，左右为难。只道古人诚不欺我，世间，确难得两全。
【TBC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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